升河缩了缩脖子，向日葵像一条昂首的眼镜蛇俯视着升河。
“老鸡，已经很久没人在我面前这么嚣张了。”向日葵说道，声音低到如同自言自语。
“你很不尊重我！”
“那又能怎么办呢？我没钱啊，花儿。”
升河开始后退，他看到了向日葵身下是一个花盆。
“不是，我真没钱，搞事也没空。”升河转身就走，仙人掌在后面大喊大叫，不过她没离开自己的柜台，升河自然当没有听见。
眼前是一个高大的摩天轮，只有一半能看见，另一半隐藏在彩色云雾中，各种毛绒生物走来走去，他们大小不一，有的是正常画风，有的则极其怪诞，一个眼珠糖葫芦蹦蹦跳跳的从升河脚边跑过。
“呀哈哈，真好玩，真有趣！”如同孩子的声音从它身上发出。
升河朝他跑来的地方看去，那里是一间医院外观的建筑，外墙用灰色油漆涂出斑驳模样，好像是一间鬼屋。升河走了过去，没有门，里面阴冷的风缓缓吹来，升河忍不住抖了起来。
空调开得不小啊。
升河一脚踏入门内，外面的热闹声音便消失不见。
一股压迫感从背后传来，升河不由自主的朝前方挤去。
啪叽!一个黑白格子花纹的巨大垂耳兔玩偶肚子破开，升河爬了出来，肩膀上挂着一条红色气球，是玩偶的肠子，肠子晃来晃去在说话。
“哟，这是什么，一只死兔子！”
升河吓了一跳，朝前走了几步，肠子还有一点在兔子肚子里，被拖出来的时候，带出了一串器官。
粉色的肺，金色的心，银白的大脑，深蓝的胃，都有着Q版的五官，一落地便吵闹起来。
“我要窒息了，啊！”那是肺。
“爱是一个字，一生只能用一次。”那是心。
“我是兔子，哈哈，我是兔子。”大脑喊到。
“饿啊！”胃的声音低沉，拖了一个长长的尾声。
“这里是哪里？”终端显示的位置很奇怪，升河来到了玩偶屋的地下。
大概距地面六千八百米深的地方。
升河打算退出半虚拟空间，看看究竟到了什么地方，但终端却弹出了大大的警告。
检测到四级侵染物，思维偏数低于3500不建议直接接触。
日！四级侵染物，这是到了深渊？
升河立马回头朝兔子肚子里钻去，里面只有棉花，空隙根本装不下一个人，很明显不能原路返回。
升河爬了出来，终端上显示这里是一个狭长的空间，像刀刃砍出的V字口，升河所处的位置就在v的开口处，他抬头看向前方，光明的白色大厅尽头是一扇漆黑的门，头上是华丽的水晶吊灯，不下二十盏，一直延伸到对面的门上，V字型的地形在升河眼中却是一间宽广的白色房间，身后明明该是死路，但却同样空旷，与前方不同的是，成排的水晶吊灯没有点亮，一片呈扇形扩散渐渐加深的黑暗将后面一半屋子遮蔽。
扇形黑暗的起点在兔子身后，那黑暗是兔子投射的影子。
兔子身前似乎有个巨大的光源，可是升河什么都没看到。
升河伸手触摸了兔子身后的空旷之处，没有预料中的实物阻挡，就如眼前所见，空无一物！
半虚拟空间，果然就如传闻一样，笼罩之处可以随使用者的意志重塑现实。
这里的使用者是谁呢？或者说控制开关在哪里。
升河看向了唯一的门户，答案应该就在里面。升河没有去探寻另一方黑暗的想法，他缓步向门走去，气球肠子还缠在他身上，拖着掉出来的器官。虽然很诡异，但他们的吵闹声还是稍微给升河带来了一点胆量。
不要去细想他们是什么，四级污染里它们就是是真的器官都不奇怪。
不晓得是不是感知被扭曲了，升河走了十分钟，门的位置几乎没有靠近，如果不是已经到了第二盏吊灯下，升河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动过。
终端上他也在移动，不过是向下，深度已到了七千三百五十米。
升河停下了，他数了一下前方吊灯的数量。
二十四盏，要走四小时，会潜到大概两万米深。
地底两万米处的门会通向哪里，升河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地方。
过去之城。
绝望之地。
自由之都。
地狱城。
升河突然有了无尽的动力，如果这里是一个地狱城的入口，那真的是天上掉下了一座金山。升河加快了自己的速度，时间仿佛被扭曲了，他很快到了门前，虽然没感到时间流逝，但终端上已经过去了四个半小时。
“咚咚！”升河站在巨大的门下，如同蚂蚁，但敲门的声音却响彻了天地。
灯熄灭了，不，不是灯熄灭了，而是门在发光，炽烈的光芒像要溶解升河的躯体，他闭上了眼。
再睁开眼时，眼前白茫茫的一片，是一堆白蝶，无声无息的飞舞，像是狂风中的雪。
升河推开面前的白蝶，如同涉水而行。
终端上的信息暂停在了开门的那一刻，升河从没到过地狱城，但他觉得这里就是它。
走出蝶群，面前是明丽的阳光，酒红的郁金香盛开在花坛，远处堆积的白云中，有高楼隐现。
这是一个破败的楼顶，残破的玻璃墙显示这里曾有一间温室。
升河巡视了一下周边，白蝶群飞出了楼顶，一会儿便跟白云分不清彼此，遗留的花花草草长得很茂盛，清甜的花香加上暖风让人想睡觉，有几颗不晓得名字的果树，结着白皮带霜的果子。下去的电梯井只剩一个黑漆漆的窟窿，丢下去的石子，没有回音，跟升河在楼边看到的结果一样，这楼很高。
果子的味道不耐，升河想也许这是梨子的变种，味道又冰又甜，吃饱了肚子，升河开始考虑怎么从这里离开。
传闻，地狱城里没有死亡。
升河站在楼边，看着缥缈云气下的绿色大地，双腿战栗心中充满犹豫。
我真的是疯了！
升河吸了一口气，向着大地终身跃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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